雲里雾离

03 塞纳河的月光

来巴黎已有一年，两人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巴黎是文化艺术之都，他们两个除了上课，得空了也会参加一些舞会，看看画展艺术展，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去塞纳河畔散散步，日子倒也不无聊。

这日吃完晚饭，明楼在客厅看书，明诚在一旁画画，房间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在画纸上摩挲的声音以及时钟走动的嘀嗒声。

“阿诚，明天上完课跟我去参加一个舞会。”明楼头也未抬，边看书边吩咐。

明诚一听，不觉皱紧了眉头，最近几天是接连都有舞会，今晚好不容易得空可以闲下来画画，他真的不想再去参加什么舞会了。

“大哥，我能不去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明楼。

明楼从书上移开目光，只看了他一眼便一口回绝，接着又低头看书了。其实他这几天连着参加了几个舞会也觉得有些疲乏了，但是明天的舞会是在他很尊敬的埃里森教授家举行，他不得不去。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让阿诚跟着，完全是他的恶趣味。阿诚这半年来变化很大， 个子猛长了不少，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了。他生的本就很讨喜，小鹿一般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再加上他待人彬彬有礼，说话风趣，又体贴善解人意，在舞会中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可他毕竟还小，脸皮薄，有几个大胆的女孩子便以调笑他为乐，每次都要说到他面红耳赤，躲到明楼身边来，央求他早些离开。阿诚那害羞受惊的模样，看了真是我见犹怜，但是明楼却没有告诉他，正是因为他这样子太可爱了，所以大家才都喜欢“欺负”他啊。

明楼可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所以他假装没有看见阿诚那委屈的小眼神。

明诚见明楼接着看书，好言好语说了半天也不为所动，只好放弃。一边画画，一边打定主意，明天坚决不往女生旁边站，一步也不离开大哥。

到了第二天舞会，两人收拾妥当，打扮的光鲜亮丽出了门。来到埃文森教授家，刚跟教授打完招呼，明楼便被一个叫莉莉娅的女孩子叫走去跳舞了。真是失策啊，忘了大哥也是个“交际花”了。明诚见粘着大哥是没戏了，赶紧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坐下，打算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看别人跳舞。

“你好，你是中国人吗？”明诚扭过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英俊的脸孔让人印象深刻。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少女，金色的卷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髻，白色的礼服衬得她更显优雅，尤其是她的眼睛，浅绿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像一汪春水。

明诚点头笑着说：“没错，我是中国人。”这双眼睛真好看。他又在心里暗暗赞叹。

 “我叫克里斯，这是我妹妹苏珊。我们刚从英国到这里来。”挨里森边说边伸出手来，一旁的苏珊和笑着点头示意。

“我叫明诚。”明诚握了握克里斯的手，“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可以叫你诚吗？”苏珊轻声问道，“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有机会我想向你请教。”她的英文带着浓浓的英伦腔，听起来很是悦耳。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明诚一口答应下来。

明楼今晚有些纳闷，他和莉莉娅跳了几支舞后就在一旁休息了一下，等了一晚上没看到阿诚被姑娘调笑害羞的场面，倒是看见阿诚搂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在舞池翩翩起舞。看两个人边跳边说边笑开心的样子，明楼竟有种失落的感觉，真是弟大不中留啊。眼看一曲要结束了，他决定去拿杯酒消解一下这种落寞的情绪，没想到刚喝了一口，就看见明诚朝自己走过来，看脸上的表情，好像兴致缺缺。明楼心中奇怪的紧，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不高兴了，真是个小孩子。

“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吗？”明楼也不多问，点点头，告别了老师，两个人便出了门。

一抬头，一轮玉盘静静地挂在天上。月色如水，静谧地洒下一片银辉。外面的清凉和房间里的闷热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两个世界。

“大哥，我们散散步吧。”明诚把衣服递给明楼。

“好，今晚月色正好。”明楼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慢慢朝塞纳河走去。

午夜的巴黎和百日的喧嚣决然不同，静静的塞纳河上月影浮动，整个城市散发出一种隐秘的香味。

明楼看了看一旁的阿诚，他从开始就没有说话，只顾着走路，这可太不正常了。他这个弟弟虽不像明台那么活泼，话唠，但是他性格直率，心里藏不住什么事儿，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几乎是毫无保留，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他不用问阿诚就会主动跟自己说。今天倒是话少的反常了。

“阿诚，怎么了？”明楼拉住明诚的手臂，停下来问道。了

“大哥，我想大姐和明台了。”明诚半晌才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明楼心中一软，伸出手揉了揉明诚的小脑袋，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他们哪。”

他没想到阿诚竟是因为这个而情绪低落，他们两个出来快一年，虽然和家里有书信联络，可是毕竟隔了千山万水。阿诚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这么久，不习惯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自己也就忽视了。想到这里，他搂过明诚的肩，边走边哄小孩儿似的道：“没事儿，一会儿咱们回去了就给大姐和明台写信，好不好？”

“嗯，告诉大姐和明台，外国的月亮没有咱们家乡好看。”明诚用力点点头。

明楼搂着明诚肩膀的手紧了紧，随即笑道：“你还记得那年中秋，你和明台为了一块月饼打碎了大姐最喜欢的水晶杯吗？大姐罚你们两个不许吃晚饭。”

明诚顿觉头皮一阵麻，“大哥，那都都少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啊？我跟明台那是闹着玩儿不小心碰到的，你就会在一旁看猴戏。”

“看戏？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忘了那次晚饭是谁给你们悄悄送去的了？”

“没忘没忘，大哥给送的，我怎么会忘记呢。”

“没忘记就好，走吧，我们往那边走，可以看见埃菲尔铁塔。”

“嗯……”

两个人一起望了望天上的那一团洁白，同时想起一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